－－罗尔纯画风的启迪
（二○○九年七月五日）
唐雪根

 
一
       通过写作《后印象派画风的中国传人》，两次透析罗尔纯画风，理清了罗尔纯跟后印象主义“艺术形象要异于生活客体，用作者的主观感情去改造客体”、“表现‘主观化了的客观’”之间的源流关系，明白了从前的所谓“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理念，实际上是推行政治标准第一的一种保障，排斥“双百”方针的贯彻。
 
二
       现实主义涵盖的现实，除了题材的生活化，造型的真实，一切的变形变色及结构的重整，也应该为现实主义所涵盖及包容。
       历史却并不这样。
       过去的很长一个时期，政治家们将变形变色及结构的重整都作为资产阶级形式主义加以批判、处置，现在看来是既谬误又荒诞。他们不仅扭曲了现实主义的涵义，而且张扬了艺术为政治服务的宗旨，表现出十分的封建。事实上，现实主义不应该只是政治家规定的范围，应当包容各色各样的层面，包括抽象艺术。现实主义的形式语言也不应只是政治家的那种政治含义，也应该包容变形变色变结构的艺术。比如，毕加索的作品虽然多为变形变色变结构的作品，看似不再酷似真实，却不失现实本质，依然属于现实主义的艺术，并非腐朽或没落。毕加索自己也称“我的作品属于现实主义”，他的12件从写实牛演变到只剩几根线条的变形牛，这个线条牛表达的还是牛的实质，没有发生牛变成了马的种变。这就证明绘画的现实主义应当包容其变形变色及结构的重整。而新中国的早期政治家、早期文艺理论家的将其变形变色及结构的重整不仅剔出现实主义门户，而且作为资产阶级颓废艺术加以批判与挞伐，伤害画作和画家，显然是政治偏左导至的坏结果。而从前的文艺理论，不仅是放进了政治锅子里的八宝粥，而且成为了专打非现实主义画家的大棒，画家个个受难，毫无独立地位。那种政治代替艺术的现象，十分霸道，宛如在说放在缸里的酒倒入瓶子或碗里之后就变质，奇妙莫名。虽然瓶子或碗也是盛酒的容器，盛酒的概念未变，却冒出来了缸是正宗容器碗就不是的问题，使画家啼笑皆非。今天，面对历史上发生过的只允许现实主义一枝花不允许非现实形式的现状，尽管也高喊“双百”，实际上是在使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刀子肢解了“双百”，杜绝了对“双百”方针的执行。而当代中国的对昔日那个“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后现实主义理念，在未作澄清与检讨时依然倡导，总究存在着馊气。还是在说酒放在了缸与坛与罐与碗中一定要分出谁是谁非，依然存有概念混乱与不思改过。彰显的依然是对“双百”方针执行不力，跟过去的政治文艺依然没有划清界线，依然没有引为教训，依然是在推行文艺为政治服务，一句话，左的文艺问题一直未能得到认真清理。
       历史既然出现了有目共睹的政治疵点，今天的人们对历史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这个冲击“双百”方针的东西依然不弃，依然作为政治文艺的导向，实际上是对历史的“政治标准第一”的不弃不离，并且是在对昔日的左倾文艺方针的枯息与包容。
 
三
       “双百”方针是繁荣文艺创作的科学方针，写进了宪法的这个方针只能全力执行，不宜再出另外的方针提法。绘画创作怎样进行是画家的事，政治家无法越俎代庖。绘画题材的是否社会主义由画家自己决定，政治家也不能干涉。创作自由写在了宪法之中，干涉会涉及侵权和违法。绘画的繁荣是作品量数的繁荣，形式样式多样的繁荣，不代表政治的繁荣。而“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这个导向方针在今天的再倡导，实际上还是在对多样形式的封杀，欠失前进性、科学性。过去，“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是杀戮多样形式的软刀子，直接抵销了“双百”方针的贯彻，这个教训不能不汲取。而社会主义文艺的繁荣只能在力推“双百”方针中产生，因为“双百”是唯一正确的方针。所以，切实推动“双百”的贯彻才是最大的社会主义的文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不仅是花架子，而且是昔日的老套路，没有生命力。而今天的不弃，则是在表明当代政治体制中，在文艺方针方面，依然存在着观念没有解放的软肋。
       我认为，中国的文艺发展方针只需要“双百”，别的纯属多余！
 
 四
        当今画坛的现状，终于有了“双百”的模样，但仍然受着“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这个导向的干扰。后印象派的创作理念，“艺术形象要表现‘主观化了的客观’”，“用作者的主观感情去改造客体”，“表现‘主观化了的客观’”的西方观念，也终有了被中国画家接受的市场，不再听从那个为历史证明了不怎么好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了，繁荣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双百”之后的繁荣。事实上，画家不能只做摄影机，倘若不能“异于生活客体”，不能“用作者的主观感情去改造客体”，不能表现“主观化了的客观”，还是禁固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之中，不将“双百”放在唯一位置，那么，能有艺术的繁荣？
       生活是一个模板，艺术家不能将其画成千篇一律 。而画中同一客体的千变万化，需要画家善于变异生活客体，善于用作者的主观感情去改造生活客体，善于表现“主观化了的客观”，只有这样，艺术作品才能千变万化，绘画才能繁荣倡盛。
       我佩服罗尔纯先生敢于叛逆来自前苏联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桎梏，坚持“异于生活客体”，坚持“用作者的主观感情去改造客体”，坚持表现“主观化了的客观”。虽然不曾受到政治家欢迎，却是画坛一株松。
       面对历史与今天，领导我们的政治家和理论家，还是要多一点后印象主义理念，少一点后现实主义教条。
 

 后印象派画风的中国传人
－－感觉罗尔纯的画风
（二ＯＯ九年七月四日）
唐雪根

     罗尔纯（1930-）

  
       中央美院的罗尔纯教授是中国油画界最爱法国印象派画风，后印象主义理念使用最得心源，本同行中最佳，遭遇却最为不公的油画家。
一
        长我11岁的罗尔纯先生，在我这里是位印象派画法最为成功的前辈，非常欣赏他的印象派画风。
    罗先生1930年出生，湖南人。1951年苏州美专毕业，毕业后在人民美术出版社从事美术编辑工作（8年），1959年调北京艺术学院做讲师，1964年调入中央美术学院，任副教授、教授。作品参加第六届、第七届、第八届全国美展，全国油画展，全国油画学会展，全国肖像画展，小有名气，很早认识他，欣赏他。1988年、1992年、1994年，在纽约、巴黎及台北举办个人画展，2008年国内个展。作品只获取1994年北京美术作品一等奖、第八届全国美术作品优秀作品奖的罗尔纯先生，在画坛上却不见他怎样叱咤风云，不见他怎样大红大紫，不见他怎样的有价有市，仅见2008年6月12日在北京798艺术区的一个600平米的画廓里举行他第一个重要个展，一直来疑云叠嶂。想想看，一个在画海里航行了六十多年的中央美院油画教授，居然只在2008年才有第一个国内个展！居然这个个展不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只在798艺术区的那个600平米的画廓里举行，怎么说都是这个老油画家的故事颇多匪夷所思，怎么想总是一个令人难以想得明白的故事，相随而至的是许多的为什么？
 
二
       罗尔纯先生之所以会有从艺六十多年才在2008年6月12日在北京798艺术区的一个600平米的画廓里举行他的第一个国内个展，之所以个展不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只在798艺术区的那个600平米的画廓里举行，只因为他的印象派画风在中国一向不为执政的政治家欢迎，不为美术界领袖们欢迎，一直来都把印象派艺术作为资产阶级艺术来对待。人们记忆犹新，50-70年代的政治家们（不仅仅是老人家一人）全部推行苏式政治，崇尚阶级斗争学说，对文化与艺术也推行一色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将西方的文化艺术样式一律作为“资产阶级艺术”加以批判和禁止，将形式问题一概作为“资产阶级形式主义”的意识形态加于挞伐和批判，是为逝去的事实。比如绘画界，就有对金冶先生的印象主义文章的批判，并将江丰、莫朴、金冶等打成反党集团，扣上“右派”帽子。
       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头，罗尔纯的来自校长颜文樑的印象派画风，当然地成为了“离经叛道”的“资产阶级艺术”，不仅画风在人美那边不吃香，1964年调入中央美院后在学院那里自然也不吃香。罗尔纯仿佛有点生不逢时，不仅画风不吃香，而且事业不吃香，政治不高升，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在那个年代里，一个政治上不受欢迎的罗尔纯，当然的不会有政治与事业的高升，一生不戴院长、副院长肩章，罗尔纯在中央美院是号外教师，另类人物。
       罗尔纯先生经历了50-70年代的三十年不吃香，只因为他是法国印象派画派的传人，画风也印象派。印象派在中国不受欢迎，印象派在中国的政治家眼里是“资产阶级颓废艺术”，人是资产阶级的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意识形态敌人，如此，罗尔纯必然成为被排挤的人，他的不出山的万万原因都在这里。
       进入八十年代之后，虽然有了相对的开放，西方艺术的样式纷至沓来，但是，印象派画风在此刻不再是选秀年代的新秀，人们不怎么愿意将印象派这个旧瓶装新酒，印象派画风也不再是西方画派中的香饽饽，人们拥在了当代语言的道路上，印象派依然不吃香。直至今天，罗尔纯的印象派画风依也然不吃香。不吃香的罗尔纯自然被人遗忘在画坛的角落。一个被遗忘的油画家，他的作品自然缺失认可的市场。一个见不着市场的罗尔纯，自然缺失举办画展的兴致。若不是有人力推罗先生，那个2008年6月12日在798艺术区举行的个展也许不会有开幕的日子！
 
三
       印象派作为第一个冲破学院派（古典主义）画派，它的新表现手法不仅传遍世界，也传入中国的画坛，其中身体力行的当属颜文樑。颜文樑堪称中国印象派之父，影响了一大批中国油画人（包括我）勤耕印象派画技，而罗尔纯却是超越了先生之后玩得最久也是最好的一个。
       画家历来由作品说话。他的代表作《九月》（163x154cm 1988）、《栏杆》（60x72cm 1998）、《新疆老人》（152x100cm 2006）、《女青年 》（72x61cm 2005），读后真是爽目，弹跳的笔触与主观颜色的匹配，真是炉火纯青，精到绝论。罗尔纯在这些作品里头展示的不仅仅是印象派技法的臻熟，而且有一种执着的挚爱印象派画法的气概，并且心态年轻。
       论功夫，罗尔纯才是印象派画风在中国的真正到位的传人。
 
四
       印象派有什么可怕的？一不使枪二不使炮，三不成群结队的集结我镜外，何俱之由？国内的油画家百分之九十都是苏派传人，印象派画家人数就那么个几十号人马，更何俱之由？一个强大的政治集团面对如此弱小的西方画派宛若面临大敌，实在费解。几十年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显然是教条。艺术本来就不是政治，艺术为全人类拥有的特征决定他们不受政治制度的约束，不论东方与西方都有自由流动的本能，其势历来不能为政治家阻挡。而教条主义与阶级斗争学识在中国的盛行，不仅反作用于艺术的发展，使大量的艺术家既遭受多元形式的禁固，又浪费了他们的天才，而且最终让人失去支持的热情。往细里说，象罗尔纯这样只愿意使用印象派绘画语言创作作品的画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政治目的，却也要让他生活在那样的政治阴影之中，实在是一个值得政治家们反思的问题。好在罗尔纯终于在今天赶上了为人们认知的时代，虽然来得太晚了一些，但总究赶上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罗尔纯作为印象派画派在中国的成功传人，今天，终于发光了。

 九月 163x154cm 1988

栏杆 60x72cm 1998

新疆老人 152x100cm 2006